11月1日下午5点多，黄河南侧东营滨海大道旁的风里还裹着芦苇的涩味，汉先生正举着手机拍“鸟浪”——成千上万只候鸟齐飞时铺天盖地的盛况，突然一声闷响炸开，他抬头就看见一架无人机和一只大雁双双从半空栽了下来。
无人机砸在路边草坪，塑料机身裂了道斜缝；大雁摔在路堤下的大坝上，头部沾着血，翅膀半张着贴在地上，没等有人凑过去就没了气息。“现场围了二十多个人，大家都在骂‘缺德’，可无人机的主人早没影了，后来还有个穿黑衣服的人悄悄把机子捡走，生怕被人认出来。”汉先生攥着手机，屏幕里还停留在鸟浪的照片，“我自己也是玩无人机的，但今天特意没开机——早就听说这儿的候鸟飞得低、密度大，螺旋桨转得跟刀刃似的，碰着就出事，哪能拿鸟命换照片啊？”
这场意外像根刺，扎进了东营爱鸟人的心里。本地“老鸟友”玄醉守了三年黄河口的候鸟，说起这事直叹气：“今年无人机跟疯了似的，原本鸟群飞起来是‘唰啦’一声的静音盛况，现在全被电机的嗡嗡声盖了。上周我还看见一架无人机扎进豆雁群，鸟群吓得往海里撞，有只小雁差点淹死；还有只隼，本能地去啄无人机，翅膀擦着螺旋桨过，羽毛都卷了——要是划着肉，这只隼就废了！”他说，10月底保护区加了巡护后，“黑飞”的少了点，但总有人偷偷来：“有的是没报备，有的是明知不能飞还飞，就为拍张‘震撼’的朋友圈素材。”
事件发酵后，当地多部门的回应来得很快。山东黄河三角洲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大汶流管理站工作人员证实，大雁被撞死属实，“当天就派了执勤人员去处理，现在我们联合公安、文旅多部门24小时盯梢，重点管‘鸟浪’观看区，小喇叭从早到晚循环喊‘禁止放飞无人机’。”可工作人员也有难处：“去年没这么多事，今年巡逻次数翻了倍，但事发地在西边大坝，离主要执勤点有两公里，人少树密，没法时刻盯着。”
黄河口南岸派出所民警同样证实了此事，他告诉记者，每天都会在大坝附近的警务室安排专人劝阻违规飞手，“但有时候刚劝走一个，转头又来一个——有些人觉得‘就飞几分钟，不会有事’，可事故就是这么来的。”对于网友呼吁的“尽快设立禁飞区”，民警表示，目前已向保护区管委会反馈，“设禁飞区需要民航局审批，正在走流程。”
更让人心焦的是网友的讨论：有人翻出今年东营某摄影比赛的获奖作品，“好多都是无人机拍的鸟浪，这不就是鼓励大家飞吗？”；有人对比去年的画面，“去年的鸟浪背景是蓝天，今年全是无人机的黑点”；还有人@文旅部门：“没有硬规矩，根本管不住‘黑飞’——哪怕设个临时禁飞区也行啊！”
汉先生那天没敢再拍鸟浪，他把手机里的视频删了，“原本想留个纪念，现在看着就难受。”玄醉说，今晚他要去大坝守着，“哪怕多劝一个，也少一只鸟受伤害。”风里的芦苇还在晃，远处的候鸟群又飞了起来，可这一次，它们的翅膀下，还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担心？
这片承载着无数候鸟迁徙希望的净土，什么时候能再回到“只闻鸟叫，不闻机鸣”的日子？
